我再一次见到他是在“今天就戒”小组的戒酒聚会上,地点是第二大道和第八十七街交界处。我从来没去过那儿,那次会去,是因为有人约了简发言。我从来没听过她喝酒的故事,尽管有些故事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。我们俩约好在那儿见面,散会之后一起去吃饭。我找到那儿,刚拿了杯咖啡,就看见杰克·艾勒里在屋子的另一头,跟一个二十几岁、神情专注的男人说话。
我又看了一眼才确定是杰克。他的样子糟透了——穿得倒是挺干净,熨过的咔叽裤,长袖运动衬衫,可半边脸肿了起来,一只眼睛被打青了。这事儿有现成的解释,我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。戒酒的人通常不会是这副模样,除非他遇上了比他更强的职业拳手。我不禁感叹,他如此专注于步骤,却在第一步上跌了跟头。
跌跟头这种事确实令人遗憾,可也无法避免,好在他还是来参加戒酒聚会了。不过我还是没打算过去跟他攀谈,而且专门选了一个他不太能注意到我的座位。聚会这就开始了。
这里的规矩是先听一个人发言,然后集体讨论。不过他们先念了一通戒酒指南、步骤、传统以及其他久经考验的名篇。我瞎想了一会儿,直到汇报戒酒天数和周年的时候才回过神来。其间我换了个座位,这样能看见杰克。不出所料,他举起了手。
没什么可奇怪的,我想,然后等着他被叫起来汇报这次坚持了多少天。可是汇报天数那部分已经过去了,这会儿是庆祝周年,我听见他说:“我叫杰克,在上帝的眷顾和匿名戒酒协会的帮助下,前天我终于戒满两年了。”
全体鼓掌。我明白过来后,也跟着鼓起掌来,两手使劲地拍着,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。我有什么能耐,看一眼就能断定人家喝酒了?
然后主席跟大家介绍简,她开始说自己的故事,我坐稳了认真听。不过其间我还是往前探了一两次身,瞥见杰克。他没喝酒,这很好,可为什么他看上去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呢?
场间休息的时候我找到他。“我就说看见你了嘛,”他说,“这儿应该离你家很远,对吧?我好像从来没在这儿见过你。”
“刚才发言的人是我朋友,”我说,“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听她跟众人分享自己的故事。”
“嗯,值得走这一趟,对吧?我也很喜欢听她说话。我需要做的,只是步行几个街区而已。”
“我们约好散会之后一起吃晚饭。”这话一说出来我就觉得奇怪,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告诉他呢?等回到座位,我总算想明白了。我就是不想让他钻空子,所以要告诉他我们没空跟他喝咖啡。
我没有问他脸的事,觉得这话不该我问,他也没主动提。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琢磨。讨论的时候他举起了手,我以为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。她等了一会儿才叫他,尽管我一直用我的意志力影响她,不过终于还是叫到了。他感谢她的分享,觉得跟她有很多共鸣,都经历过晕厥和宿醉,有很多相似的地方。他说的都是些平常事,一点儿没提戒酒两周年前夕脸上的淤青肿胀是怎么来的。
聚会在平静的祈祷文中结束。会后有十来个人上前跟简握手,感谢她的分享,其中就有杰克和他邻座的家伙。我留下来整理椅子,直到他和朋友一起往门口走去,我仍然在整理。
可他半路停住,朝我走过来。“现在还不是时候,”他说,“不过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。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比较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