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直高高兴兴地说着,可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。我看着他咬紧牙关,拼命眨眼,想忍住眼泪。等他重新开始说话的时候,声音平稳有力。
“我的困境,”他说,“在于他的第八步。我刚才也说了,那清单很详细。”
“每个人一段话。”
“有的段落还很长。我几乎可以肯定,杀他的那个人就在清单上。”
“你有副本。”
“我跟你提过吗?”
“没提过,但如果你没有副本,也就不存在什么困境了。你手上拿着他的第八步清单,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。”
“如果警察有线索,如果他们知道是谁干的,不管他们能不能立案,我都好办。我就把他的清单烧了,一切就都了结了。可是他们没线索,而且很有可能不积极破案。也就是说,我掌握着对他们很有用的信息,作为一个公民,我有义务把这个交给他们。”
“可是?”
“可是清单上有二十来个名字,马修!这并不意味着人人都有嫌疑,因为他过世的父亲也在清单上。还有其他几个已经去世的人。还有一个高中的女朋友,他连蒙带骗哄她上了床。还有几个人,就算他登门去道歉,对方也不会拿枪崩了他。不过剩下那三分之一就不是善类了,都有前科。可杀他的人只有一个,我怎么能让其他人惹上麻烦呢?”
“而且他列这个清单的根本目的就是向他们赎罪——”
“就是啊!前不久还跑去道歉,‘都是喝了酒一时糊涂,这是欠你那十块钱’,要么是‘这盏新灯是赔偿我打碎的那盏的’。这会儿他就死了,警察上门查案来了。”
“而且清单上这些人可不喜欢穿蓝制服的人注意他们。”
“或者穿罗伯特·霍尔套装的。不过说老实话,雷德蒙先生的衣着算是相当得体了。”
“他是刑警。”
“哦,他们穿得比其他人好吗?这我倒是不知道。”
我拿到金盾奖章两天后,埃迪·科勒带我去了第五大道一家名叫芬奇利的男装店。那幢建筑的外观像诺曼城堡,我出来的时候感觉像个勋爵,手里拿着刚买的套装,比我平时三套衣服加起来还贵。
我买套装是为了取悦大众,因为有人告诉我,我现在是刑警了,得注意形象。不过也有其他好处,我太太很欣赏这套衣服,我女朋友也喜欢。
当然我还有其他套装,可这件我记忆犹新——单排两粒扣,水蓝色的格伦花呢,摸上去像丝一样。(“手感多好。”店员当时说。)不折边的裤子。(“应该不需要折边,是吧?”)
我不知道那件衣服到哪儿去了。话说到这儿,其实我也不知道芬奇利到哪儿去了。上次我去看的时候,那店已经不在了。那幢古堡一样的建筑有了新东家,橱窗里摆满了仿造的象牙和东方文物,像是做游客生意的。
物是人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