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传与犹太民族不同的是,割包皮在非洲某些地区是某些孩子们的成人礼。与这些都不同的是,据说高考作文在亚洲某些地区是某些孩子们的成人礼。别人一割就意味着成人了,对于我表弟来说,高考作文就像韭菜一样,割了一茬还有一茬——去年高考他考了541分觉得还不爽,这回参加复读班死命又多挣了30分回来了。
这一刻我觉得表弟比我成熟,因为他死过两回了,对人生的体验和感悟是我两倍。他去年在高考作文中大谈“诚信”,今年大声叫唤“心灵的选择”,好歹我也是个“码”字的码头工人,知道他这两声鸟鸣为的不是山更幽,只为自己羽翼未丰,爪子拿捏在别人的手术刀下。这一刀下去,甭说学鸟叫,就是让你拿八股文章擦屁股,你也得老老实实根据所给材料了事,而且还不准草草。
全国的孩子们总算迎来了一个解放,因为在“心灵的选择”两天之后,心灵煎熬就结束了。整个七月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,长大与否还要看今后的表现,大学青春期痴狂综合征和后大学期失业焦虑反应都排着队候着呢,大批孩子们也许要不了那么长时间,他们骂我的时候,正以高考落榜期急性感染患者的名义在长大。
我正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年龄:上不能割别人以娱己误人,下不能被人割以娱人误己。最后只能选择偶尔客串一下娱记的角色来写些八卦文章误导别人,大小做的也是成年人的思想工作,大小这也算是心灵的选择,就为这自由之身,我当年也写过一篇高考作文哇。
往事不堪回首,那一年的作文题不知是“故意还是有意”,反正淡忘了,最后是嘴巴边上淡出了胡子,人淡出了考试的江湖,至于大学时代的补考,最多只能算是重出江湖而已。
我相信意识是有形态的,正如表弟相信形态反映意识一样。历年的高考作文题,要我说,就数“心灵的选择”最人性化了。所给的材料大意是雪山上一个人经过人性挣扎后,决定救出另一个濒死的人,此后的完满结局是一个人人性复苏,另一个人人体复苏,都活下来了。好一个《读者》式的故事!
姑且不请语言学家来追究“扒开雪地”宾语不当的马虎、不请登山专家接着来分析“脱手套、裸手按摩冻僵者身体”技术上的弱智,就从最意识形态的问题上说:材料上都说人已经救了,这心灵上还有选择吗?
按道理说没有选择,按道德说也没有选择,按佛教教义来说,这人更是非救不可。但是你非要让我在冰山上不去扒雪而是去扒地,这还不算,还要违背科学方法,在零下多少摄氏度脱下手套去按摩别人——
天哪!打死我我也不干,有种你就再割我一回吧。